李碧华小说的独特审美价值
——以《胭脂扣》、《霸王别姬》、《青蛇》为例
摘要:李碧华是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香港通俗文学的代表人物,擅长写情,以言情小说最为出名,多被翻拍为电视剧、电影,有“天下言情第一人”的美誉。其小说故事凄艳、悲凉,小说语言辛辣、唯美,小说视角独特、丰富,展现着独特的审美价值。
关键词:李碧华 通俗小说 审美价值
绪论
在香港文坛中,李碧华地位独特,被誉为香港文学史“关键时刻”的代表作家之一。本文立足于小说故事、小说语言、小说视角三方面,通过对对李碧华作品《胭脂扣》、《霸王别姬》、《青蛇》的分析,展现李碧华小说的审美价值。
一.悲情故事的新解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香港经济腾飞,市民阶层兴起。为满足市民的娱乐心理,此时的香港大众文学题材包容性强大、类型丰富多样、题材新颖奇特。
为吸引大众眼球,李碧华小说所讲述故事多奇情、诡谲,同时多以历史文化与古典文学中的奇情故事为原型进行创作,给读者以熟悉的陌生感:《胭脂扣》涉及鬼魂灵异,讲述一段跨越50余年的人鬼情缘;《霸王别姬》灵感来源于京剧《霸王别姬》,讲述霸王和虞姬、戏子和妓女之间的三角故事;《青蛇》根据《白蛇传》的中国民间传统故事改编,讲述蛇与人之间的爱恨纠缠。
但不同于中国传统爱情故事,李碧华在爱情类小说中揭开爱情的唯美面纱,将现实男女爱情中的自私、算计的阴暗面展现。小说《胭脂扣》中十二少向如花提出分手,如花无法接受,假借同他喝最后一盅,却在酒中放下大量安眠药,随后当着十二少吞下鸦片,以死相逼,希望十二少与她一起吞毒殉情。
同时李碧华的小说故事打破了传统 “才子佳人”的恋爱模式和大团圆的结局模式,故事内核多悲剧,故事结局也多悲情。小说《霸王别姬》中文革时“霸王”没有“自刎乌江”,而是在菊仙自尽后偷渡到香港苟活;文革结束后程蝶衣随团到香港演出,段小楼和程蝶衣相见,两人再次演绎霸王别姬,一曲唱罢,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到最后程蝶衣随团回国,段小楼留在香港而“无立锥之地”。《霸王别姬》中两人的相识相知只是一场戏,程蝶衣一辈子只想当“虞姬”,但段小楼却不是他的“霸王”,他自己最后从妖梦中醒来,接受现实,有了一个组织介绍的爱人。戏唱完了,却是一个分别的结局。
二.唯美语言的表现
小说语言是叙述故事的语言艺术形式,李碧华小说中凄美故事的展现离不开其独特的语言描绘。李碧华的小说语言形式有诗歌化和散文化的倾向,描写细致而又真实,比喻古典而又新奇,大多数句子短小精悍,富有韵味,浓郁的地方口语、俗语与多情的港味语调相融合,也让小说极具浪漫情调,结合故事情节,增添悲情色彩。
《霸王别姬》小说开篇便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两句反语恰到好处地诠释了这个充满悲情的故事,“婊子”和“戏子”也点明了故事的主要人物。再到其中,描写程蝶衣断指的痛楚,如“一个惊惧迷茫的小兽,到处觅地躲撞,寻空子就钻,雪地上血迹斑斑”;描写段小楼被日本人抓走,菊仙向蝶衣求助时,程蝶衣的得意,“款款细抹她的泪水,顺便,又理理对方毛了的鬓角,一番美意,倒是‘姊妹情深’”;描写菊仙自尽后,段小楼的悲痛,“黯闷的哀嚎,如失群重伤的兽”。描写的细节丰富人物形象、推动情节发展。到结尾时,程蝶衣和段小楼重新同台唱戏,程蝶衣想要自刎,“孽债皆自惹,何必留痕?”,小楼却摇撼他,告诉他“戏,唱,完,了” 。短短四字,给人以故事完结的幻灭感——到最后也只是一场戏罢了。同时也照应故事开端时“生命也是一本戏”,首尾相应,更显故事的悲剧性和宿命感。
在《胭脂扣》和《青蛇》中,也不乏类似对人物命运揭示、暗示的语句。《胭脂扣》中“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的花牌揭示如花与十二少的爱情命运,梦幻一场,终是别离,故事最后如花寻到了老年的陈振邦,却没有与之相见,寻人成了一场“欺哄”。《青蛇》中“爱情是互不放过的”,白蛇和青蛇之间,素贞和许仙、小青和许仙之间,小青和法海之间,谁都没有放过谁,到了故事结尾,小青与素贞已是张小泉剪刀厂的女工,却未能剪断情缘,仍追寻着撑伞的许仙转世。
三.另类视角的运用
1980年以后,港台小说格局有了新的变化,艺术观念多元化、表现形式多样化、严肃文学通俗化,李碧华的通俗小说也存在着一定的先锋化特征。
在小说叙述视角方面,李碧华颠覆传统,进行主角和配角的转换,有意地将传统故事中的配角或者边缘人物作为小说叙述的主角,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去叙述故事。《胭脂扣》讲述如花和十二少两个五十年前的人物故事,却以现代人袁永定作为故事的讲述者,以旁观者的视角去展开这段寻人故事。中国传统爱情传说《白蛇传》中小青只是素贞的陪衬,而在《青蛇》中青蛇作为主角和书写者,主导了故事的脉络,讲述了青蛇故事。《霸王别姬》中也突破传统,重笔墨于“虞姬”程蝶衣而非“霸王”段小楼。
除了对主配角的地位颠倒外,李碧华作为一位女性作家,还重视女性叙事,写女性的觉醒,展现新女性主义视角。《青蛇》中小青误食七情六欲丸,从最初的懵懂无知到后来看穿法海和许仙的虚伪,认清了人间情爱的真相——每个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两个女人,白蛇和青蛇;每个女人,也希望生命中有两个男人,许仙和法海。
同时,在《霸王别姬》中,李碧华对男性与女性个体心理意识中的性别错乱,即同性恋进行书写。程蝶衣虽为男儿身,却想当女娇娥。开篇小豆子的六指暗示其异类身份,断指求得拜师,切断的不仅是小豆子的手指,还有程蝶衣对男性身份的认同。小时候在男儿郎和女娇娥的唱词间摇摆,长大后在霸王别姬的戏曲与现实中迷失,喜欢上了段小楼,产生了同性恋情,而在青楼女子菊仙插入后,又形成了奇特的三角恋情。在这段恋情中,程蝶衣也经历了从与菊仙争斗到最后与小楼释怀的过程,最终自杀未遂,程蝶衣重拾身份认同,一人返京一人留港,天各一方,实现了另类的觉醒。
结语
在李碧华小说中,她的悲情的故事汲取传统、改造创新,她诗意的语言古今结合、典雅凝重,她另类的视角突破传统、展现女性觉醒。上述三个方面综合体现了李碧华小说的独特审美价值,并在《胭脂扣》、《霸王别姬》、《青蛇》等小说中有所展现,奠定了其在香港文坛独特的地位。
参考文献
作品:
[1] 李碧华.霸王别姬 青蛇[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1.
[2] 李碧华.胭脂扣 [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1.
论著:
[1] 刘登翰.香港文学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
[2] 陈平原,陈国球,王德威. 香港:都市想象与文化记忆[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
论著:
[1] 路郑. 李碧华小说的语言特色研究[D].天津大学,2014.
[2] 张叶叶. 李碧华通俗小说的先锋性叙事[D].辽宁大学,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