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凉山布拖的大山深处有一片雪白的荞麦花,花儿是那样的美,那样的香。那一朵朵美丽的花儿承载着一个彝家少年的梦想!
在荒凉的山坡上,一个头顶天菩萨①,手持羊鞭的彝家孩子正呆呆地望着山下那条熟悉的小路,那是通往山外的唯一希望,一群穿着擦尔瓦②的孩子背着书包走向山外……
这个彝家孩子满脸的愁苦,写满了城市孩子没有的忧伤,身上穿着破烂得已经无法辨认本色的衣服,眼神里充满了渴望。泥土地里长大的孩子,不缺乏勇气,依然有着同龄孩子天真无暇的笑脸,那是祖祖辈辈留给他最值得自豪的信心,他过着非常艰苦的生活。他多么希望有人伸出温暖的手,给他微弱的希望,那怕给他一块糖,那也会甜满他心上。他在想上学的路上走得很漫长,能有一条铺满心上的直路,能够更快抵达,他就会更有力量!
这个彝家少年便是我——一个渴望知识,怀揣梦想的懵懂少年!
我已经好几天没去学校了,不是逃学,而是学校唯一的女老师好几天都没来学校了!加之这几天阿朴③生病了,几十只羊天天关在羊圈里都瘦得皮包骨了,所以我便暂时成了家里的羊倌.
中午,阿达④背着洋芋从山坡上回来,没顾得放下背兜就说到:“咋办哦?”阿妈⑤问:“什么事哦?看你风风火火的?”“比沙⑥的老师回西昌了,不来了,孩子上学咋办哦?村里好多孩子都去西昌上学了,一学期要两万多!唉……”阿妈转身向门口那一片雪白的荞麦花走去,阿达蹲在地上抽着草烟……
晚上觉得无聊便早早上床睡觉了。睡着后做了一个梦:我背着书包欣喜若狂地奔跑在被荞麦花淹没的小路上,嘴里不停地喊着:"我要去西昌上学啦!我要去西昌上学啦!”身后是一朵朵被我带下来的雪白的荞麦花……醒来后眼里全是雪白的荞麦花。忽然觉得白色是世界上最美的颜色,荞麦花是世界上最美的花!
此后便下起了山里常见的小雨,一下就是七八天。每天都坐在窗前呆呆地望着雨中的荞麦花,脑海里时时浮现出那个梦。
早上还在睡梦中,一缕阳光便透过窗子上挂着的花布射进来,刺眼的光芒叫醒了我。我连忙下床打开窗子,迎面扑来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那一片熟悉的黄色立刻展现在眼前,好美!
“比沙,比沙”阿达走进屋来。“快点收拾东西,要不就赶不上车了”“赶车?到哪去?”“西昌啊!叔叔已经给你联系好学校了,快点!他就在山下等你。”阿达一边说一边把东西往旅行包里塞。“那学费……”“别问了,快点,车不等人哦!”阿达提着包把我推出门外。
我们穿过荞麦地中间的那条小路,那熟悉的、带着一丝甜味的花香再一次进入我的心田!还没等我细细回味这世上最迷人的味道。便被阿达拉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山下走去。
来到车站,叔叔已经在车上了,只有十几分钟就要开车了。阿达拉着我上了车找到位子,放好包,和叔叔说了几句话,然后摸着我的头说:“好好学。”便转身下了车。
车启动了,阿达用他那粗糙的大手向我们挥动着,眼里充满着无限的依恋,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望着阿达渐渐远去的身影,我的眼睛模糊了,眼前出现了一大片金黄色的荞麦花儿。
后来听叔叔说,阿达把家里所有的荞麦都卖了,还卖了十几头羊才凑齐了我的学费。他还叮嘱叔叔别告诉我,说怕我分心,不好好学习。
现在的彝家少年已经完成了他的求学梦,在未来的日子里他将再次展开他求知的翅膀飞向更美更远的梦!
春去秋来,大山深处的那片荞麦花一次又一次默默地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展现给人们最美丽、最动人的雪白色。它在等待一个追梦的彝家少年!
注解:
1.天菩萨:彝族男孩的一种发型。
2.擦尔瓦:彝族服饰,用羊毛织成的披风。
3.阿朴:彝族对爷爷的称呼。
4.阿达:彝族对爸爸的称呼。
5.阿妈:彝族对妈妈的称呼。
6.比沙:小作者的彝族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