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四季似乎总是柔和偏多,在渐暖渐凉的阳光里悄悄来临。
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潺。直至中秋,远山才在清晨弱雾的笼罩下开始变得沧桑起来,但叶子还倔强地带着几分绿意,乍一看倒不像是秋天的叶了。拱桥下是潺潺的流水,偶尔带来几瓣落花与枯叶,悠悠扬扬又淌到远处去。有时,蓝天上挂着明亮的太阳,光影穿梭在对岸的树林里,洒下,荡漾在湖面上,粼粼地泛着光,像是阳光下被打碎的玻璃瓶。
深秋的风急劲地很。呼啦啦吹过,道路两旁的梧桐树便纷纷扬扬落下叶来。有些叶子不愿就此坠落,挣扎着在空中打了好几个转儿才不甘地落至地面。而那树林里石凳的怀中早已铺满了簌簌落下的秋叶,穿上了一件世间唯有此一物的新衣。想起那时我站在风里,发梢被吹到颊上,痒痒的。痒痒的竟让我在那秋里生出一股去流浪的念头来。
去流浪,去哪儿流浪呢?
不如,就去大连吧。去一出门便是深海的旅顺港。我听人说,大连是座极美的城。那儿是有风吹散云后湛蓝明净的天,有花开半夏后恬淡幽雅的山,有水拍云崖后浸染沉沙的滩……此时的大连,应是干燥又明亮,直叫人开口言笑的吧,不然怎会有人如此夸赞描绘它的美好。就去大连吧,趁如今年少意气还未离去的时节,听说过些时日的旅顺港会有零下十二度的刺骨寒和远超七级的冷啸北风呢,来自南方的我,怕是招架不住那寒风的。所以,趁着天还没黑,就去大连吧。
若不然,就去北京吧,舒庆春先生的笔下,那儿的景也是极美的。去看爱人儿时走过的狭窄弄巷,去听那紫禁城下的地老天荒。我心中想象,帝都是座极庄重的城。冬天一落雪,现代的北京城就仿佛回到了古朴庄严的北平时期。朱红色的房梁擎柱,玛瑙色的琉璃墙瓦,金碧辉煌的皇宫内院……铅华洗尽的颜色在冬日里凸显出来,帝都的一切,在白雪的裹拥下,都会散发出旧日时光的气息的,有些远,有些重,有些难以言状的美。去北京吧,就着初冬的风,去看深林晚盛的红叶和白果的苍黄。迎着冬的脚步,怀着对纯洁的期待,去等待那一场能洗涤皇城,逆转时空的初雪。我生自南国,心中怀有红豆,眼中尽是苍翠的山林和碧绿的菜畦,唯有那世间三绝色之一的雪色还未曾静赏过。所以,趁冬之至,满心向往,就去北京吧。
若是得到自然的允许,再去西藏如何?从江南一路去西藏,未见过的冬天就来了。在神秘的布达拉宫感受诸佛眼中盈满的大慈大悲,去高耸的冈仁波齐感受远古神祇寄予信徒的精神指引,在通透明亮的纳木错前心如明镜……我曾在电影中看到过,去往西藏的路,有着无数心怀虔诚叩拜祈愿的朝圣者。那条路,通向雪域佛宫的深处,心诚意定才可拥佛之庇佑,感佛之慰藉。那个圣洁神秘之地有着世间最美的情郎写下的诗篇,有着南索次仁磕长头跪别故里的故事,有着结小小善缘沿途高歌的白玛列珠的足迹……有人始终相信,那里是人们灵魂的终极依归。尘世令人烦乱,世事太过喧嚣,趁迷途尚未远,来事尚可追,带上一抔故乡的土独自去西藏吧……不要说再见,自己转身就走吧。
破门庭,吾感凉风撞满怀;穿炎凉,散悟天涯安清梦。天在水,载了满船,只恐双溪不舴,又虑南墙不倒。谁知三千大道,修惟顺意,去留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