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寂静里等你

梦中的场景，世界一片灿烂的寂静，我却没有看到你。

——题记

大年三十那天她长出了第一根白头发，藏在青丝里十分扎眼，是岁月送给她第三十个生日的礼物。她拉开窗帘，走到落地窗前，从二十九楼开始往下望。

楼下是一条破败不堪的马路，两边有新开的蛋糕店和罗森便利店，尽管如此，该陈旧的地方依然很陈旧，和她已经固化的生活一样。

再往远一点，是成片的老房子。

然后再往远处就是黄浦江，江对面的东方明珠在这个时候已经熄灯了，只剩下最顶上闪烁的导航灯依然亮着，像心跳一样一闪一闪。

她开着车往远点的老房子那边去了。开门的是个老人。她看着面前人的两鬓斑白和已经被皱纹爬满的双眼，忽然想起最近所读的英文诗歌：在这样安静而空旷的盛夏午后，我透过彩虹的瞳孔，去想象你的现在，你的过去，你的未来。她僵了僵身体，开口喊：“爷爷。”有着不冷不热的情绪和恰当的距离。屋里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膻膻的羊肉味，整屋子的人吃肉的吃肉，吃菜的吃菜，雪碧可乐一直在冒出大堆堆的泡沫。有几个十分热情的客人硬是要老人先拿筷子开动长寿面，在经历一番推脱后，老人捏掉嘴里的烟，将嘴凑进面来，不多不少地吃了一口，随后扶着墙剧烈地咳嗽起来，将嘴里的面又吐出来了。她端了一杯可乐去帮母亲包饺子，自然也是看到这幕。喝可乐的时候，她望着一个一个争先出现的气泡，想起他吐烟卷的模样。奶奶侧着头，用手抹去泪，黝黑的脸上染上了白色的面粉，十分张扬。

大年三十的广场人少之又少，老人站在人民广场的喷泉周围，眯起眼睛看广场上飞过的鸽群。在他半眯的眼睛里，岁月轰然无声地被吹散。当最后一朵烟花绽放在城市顶端时，她听到了身后发出的那一声叹息声，模模糊糊听上去像一种呜咽。她流畅地从兜里摸出烟盒在寒风里为自己和老人点了两只烟，腾空的烟雾被江面的寒风吹卷干净。声音在寒冷的夜晚里十分清晰;”这烟有那么好吗？都让得肺癌了。”

回家的时候，小妹捧着烟花棒抱住了老人，她在小妹燃烧的烟花棒里看见了老人伺机而动的眼泪，漫长的黑夜像是沉默着等待的野兽。十七那年她才刚上高三，全家敲锣打鼓地打起高考备战的警钟。她暗地里寻思着烟花大会，逃了课和一群人去黄浦江上的烟花大会，感受张扬豪放的青春盛会。烟花大会结束后，她看到直面而来的亲人里，爷爷攥紧了拳头。黑暗里“啪”的一声她的嘴角渗出血迹来，至此之后，她用她仅有的冲动与固执在她和爷爷之间立起了一堵无形的墙。

上海的冬天把城市裹成了末日，二月里的阳光照在病床的一米前。

后记：

在此后的任何一次那么青春气象洋溢的团圆节日里

我再也没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