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已过,转眼秋分。头顶上的月儿缺了又圆,圆了又缺。不知不觉,又是一年中秋。花在此时落,月在此时圆。
中秋是团圆的日子,中秋有很多好听的名字,有人唤她月夕,有人唤它秋节,有人唤它仲秋,也有人唤它女儿节。自周代以来,秋暮夕月,在外乡的游子即使被地域阻隔,却也总会在中秋夜共同望向故乡那轮皎洁的圆月。而如今,距离永远不是阻碍归家的理由,夜虽深,车站总是挤满了人,他们手中除了行李,总是少不了那大大小小的月饼盒。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中秋,总是召唤人们归家的日子。
“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 玉衡指孟冬,众星何历历。白露沾野草,时节忽复易”。秋分天凉,便到中秋。文人墨客也纷纷于此时,遥望明月,举杯独酌,吟诗颂月。李白在月下独酌,对影成三人;苏轼则把酒问青天,起舞弄清影;杨万里则在回廊,凝望明月当空;张若虚则在春江芳甸,触碰那一缕似霰月光。这是诗人专属的中秋。
可中秋并不只属于诗人、世家大族,还属于民间寻常百姓家。《东京梦华录》记载:“中秋夜,贵家结饰台榭,民间争占酒席玩月。” 民间总是会在月夜之中,迎寒、祭月、赏月、猜谜、玩花灯、饮桂花酒。而庆祝中秋的方式也因不同地域而不同,十五中秋夜,浙江钱塘江观潮颇为一大盛事;北京的胡同小摊上,兔儿爷随处可见;广东潮汕而兴中秋拜月之风,男不圆月,女不祭灶。而在我家乡,中秋夜,大人们总会在柚子上插满香,在桂树下摆一圆桌,摆上水果,祭拜月神,祈求福祉。而祭拜完毕后,柚子壳总是会成为小孩子最喜爱的东西,将柚子往头顶掏空,在皮上雕出简单的镂空图案,插入一支短烛,用绳子绑好,悬在木棍上,孩子们喜欢提着它们在月夜里敲响一家家邻居的门。而在夜深处孩子们又会聚在一起放孔明灯,用毛笔蘸上墨,在灯上写满了吉利的祝语,点燃灯内一短截红蜡烛,灯便安然地浮在空中,缓缓飞升,孩子们的目光也随着它一起上升。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仙人垂两足,桂树何团团。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小时候,听爷爷讲吴刚伐桂、白兔捣药的故事后,我对月亮充满了好奇。吃着月饼,我常常在想,天上那轮月亮一定是嫦娥的月宫,嫦娥一定在抱着她的玉兔,坐在玉阶上凝望着灯火璀璨的人间。
中秋吃月饼是一贯的传统习俗,不同地方的月饼无论外形,滋味都有着差别。要说月饼,现在市面上的腊肉、小龙虾、梅干菜扣肉等形式新鲜的月饼可能不会有以前手工的,用刻模印出的月饼那么好吃,手工月饼无论厚薄,软硬,甜咸都传达着人们对中秋最美好的寄寓和期待。
中秋,又怎能少得了桂花,说到桂花,总是让人想到《红楼梦》中的金桂夏家,家中数亩地,专种植桂花,丛桂开时,香靡数里,堪称香窟。人闲桂花落,夜寂春山空。而中秋前后,桂树上的桂花枝上,总是结满了一簇一簇的奶白色花瓣,鹅黄的花蕊仿佛笼着一层轻烟似的梦,桂花树下抖落了一地细碎的小花。记得小时候,每当桂花开得正好的时候,孩子们总会偷偷折下几枝。插进房间透明的花瓶里,任凭花的清香萦满整间屋子。或挑几枝长得好的,捡尽枝叶,压在课本里,待其干枯,花瓣薄薄的,就像蜻蜓的羽翼那样美丽而透明,一脉一络,都看得十分清楚。
《九歌》曾说:“援骥斗兮酌桂浆”。既有桂花,就少不了自家酿的桂花酒,桂花一般是去年所晒,倒入酿好的糯米酒,加入白糖密封,等候三到四月便能成酒。家中祖父祖母爱喝,饭后喜欢喝上一杯,暖暖胃。桂花酒香气馥郁,滋味清甜,但我喝的次数较少。相反,我更爱喝茶,中秋,我总会拉着祖父祖母在庭院桂花树下坐下,放一壶茶,摆几个月饼,一碟瓜子儿,就着月光,听他们说着他们那个年代的故事,慢慢地打发沉浸在花香中的慢时光。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愿九州大地上的人们能共望明月,共叙天伦,任时间流转,传统佳节始终别在心间。